韩丽我有龅牙

作者简介：

　　韩丽，女，撒拉族，青海省循化县人，现居黄南，为《黄南报》编辑，喜爱文学。

我有龅牙

韩丽

　　其实，我一直不曾承认我有龅牙。我只是觉得那两颗牙比起别的牙齿过于亲密而已，所以看上去有些拥挤，有些不正。

　如果探究其根源，那应该从我六七岁换牙开始说起。只记得那时爸爸总会提醒我：“丫头，你现在在换牙，千万不能拿舌头去舔，明白不？”我听话地点点头，其实我根本就没明白，所以父亲的提醒变成了一种暗示，有事没事只要牙龈发痒我都要用舌头去舔，一遍遍不厌其烦。当然是背着爸爸偷偷地舔，并且在内心深处带着一种愉悦，好像捉迷藏没被发现一样。

　于是，我的那两颗前门牙从萌芽起就和舌头在一次次地亲密接触下偏离原有的轨道。当别的牙齿向前看齐时，那两颗牙淘气地从列队中探出身子东张西望。

　上小学时并没有觉得歪牙有什么不好，在那个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能当“三好”学生的年代，我比较靠前的成绩为我赢来了不少朋友和荣誉。紧接着就到了知道爱美的中学时代，学习成绩好并不能赢得异性欣赏的目光，于是越来越爱照镜子的我突然发现，如果我的牙齿整齐一些那该多么美好啊！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不敢笑，尤其是张嘴大笑，笑的时候右手就不由自主地去捂嘴，确切说是遮住那两颗让我感觉难看的牙齿。后来，好友萍告诉我，我的牙齿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突兀和难堪，反而为一说谎话或一开玩笑就脸红的我平添了几分可爱及随和。从那以后我重拾信心，开怀大笑。

上大学后的一个假期，刚娶进门不久的嫂子说，如果你的牙齿整齐一些那就完美了。一句话又让我开始在意那两颗歪牙。问妈妈和二楼的阿姨：“我的牙是不是很难看呀？”妈妈说不难看啊！阿姨说：“我倒觉得你的牙歪一点比不歪更可爱，太整齐了反而就显得严肃和呆板了呢！这两颗小歪牙让人觉得和你没有距离感，多好啊！”阿姨的话和朋友的如出一辙，让我不再怀疑那两颗歪牙带给我的好。

　一日看中央电视台一个情感类节目，主持人让一对恋人互道一句感动对方的话，那位眉清目秀的男孩深情注视着他心爱的女孩，那女孩长发披肩，长得温婉可人，被主持人一逗笑了，天哪！突然发现她的牙齿那么难看，满嘴牙齿参差不齐，与她姣好的面容形成巨大的反差。这时，那个男孩说了一句让电视机前的我都快感动落泪的话——如果每个女孩子是一位天使，哪有一个天使的牙如你这般层峦叠嶂、独具特色？而你对于我，却是我独一无二的那个天使！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上大学第一年认识爱人，一日陪我去补牙，大夫问我要不要矫正牙齿？出来后他说：“我觉得你的牙挺好的呀！”那时我很想矫正，因为还处在最佳矫正年龄段，只是经济能力有限。前几年，同事W姐去矫牙回来看上去比原先好看多了，大家鼓动我也去矫正，当我得知这个岁数矫牙，其实是把牙齿上端全部磨掉，只剩下牙根和尖尖的牙轴，然后再套个牙套上去时我就打消了去矫正的想法。回到家跟爱人说起此事，他开玩笑：“我又不嫌弃，你干嘛去受那个罪？要不你干脆把那钱给我，我用锤子给你砸平算了。”“再说，你真去矫正，等你老了那牙套掉了，剩下尖尖的牙根多恐怖呀！”想想也是，那毕竟不是自己的，遂彻底死了矫正的念想。

　回娘家，听说侄女雪儿过段时间要去矫牙，妈妈很不理解：“真主给你啥样就啥样，干嘛花钱去矫正？”我说，现在的她们有条件，顶多让别人笑话一两年“钢牙妹”，现在矫正了以后少一些遗憾，少受一些罪，让笑容可以更灿烂更长久一些！只是，如今的我已经和这两颗歪牙和平共处近三十个春秋，完全适应了它们之前和今后的存在，也不想再去改变它们。

　一次爱人给我拍侧脸照，拍完他笑：“尽拍你的歪牙了！”一看，果然是！于是我也跟着笑。歪牙曾我给的生活带来一些不便和尴尬，比如去吃麻辣烫，结果吃完后，我的牙把辣子和调料都给过滤到牙面和牙缝中，还得爱人提醒或帮我拭去；一起吃苹果，我咬下去的地方如爱人所形容“被狗啃了一样”；和孩子玩耍，一不小心碰到一起，结果那颗突兀的牙的牙龈被碰出血了，闺女到现在还以为我那牙是她给碰歪的……

　近日读到这样两句话，“龅牙可以刨地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当刀叉，被砍可以挡两下”，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祖贤说：“有点小龅牙其实是很可爱的。”我信！

　　你有龅牙吗？我有！重要的是我心里的那颗“龅牙”早已经没了。